我不知道燃烛会选择在何时闪亮登场,但是现在显然还没到好戏的高潮时刻,我看从车上下来的两人一中一右站着,右边的人明显腰间有枪,站在中间的老头背有些佝偻,长着一对卷曲的山羊角。
“事情办得怎么样?”
明知故问这是啊,你不该早就知道吗?
“我……头儿,这事儿勉强算成了一半。”
“成一半?什么意思?”山羊角老头语气不紧不慢的,仿佛早有预料。
闹事者话语中底气不足:“事儿是闹起来了,但是没闹大。”
“不仅没闹大,还让弟兄们看了大笑话,是吗?”
闹事者赶紧补救:“头儿,是那帮康米分子太狡猾!他们提前在会场布置了好多人!我们的人没发动起来气氛!”
“所以,你是怪我拨给你的人手不够多?”
“没有没有!头儿,我们要达成的目的还是成功了的,该说的全都说了!”
“成功?你确定你真的成功了?”
这个时候,闹事者还想抢救一下自己,苍白无力地解释:“至少我们把话都说出去了……”
山羊角勃然大怒;“废物!你不是自诩最能骂人的吗?怎么骂不过那个女的?我把这项任务交给你,是想好好培养你,将来有资历做得力干将!现在你看看,你做成了什么?你把场子玩砸了!”
闹事者吓得噗通跪下来开始嚎哭:“头儿!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
“再给你一次?”山羊头冷笑了声,“回家玩你的飞机杯去吧。”
“我……”闹事者还想再哀求两句,右边的人把枪掏出来拉了一下膛,闹事者立刻吓得转头就跑,但是跑步的速度永远比不过子弹的速度,一枪下去,闹事者倒下了,手下冲着倒下的人又连开了好几枪,打得尸体不自然地颤抖,枪声结束,尸体的颤动彻底平息下来。
两人钻回车内,直直从尸体辗轧过去出巷子,扬长而去。
“燃烛?”
“放心,他没事,就是昏过去了。Ctos?能帮我追踪一下那辆车的交通轨迹吗?”
燃烛说完ctos半天没应声,我还以为ctos死机了:“ctos,你怎么了?”
“看来它只乐意听你的使唤呢。”
“ctos,请你追踪一下那辆车的交通轨迹好吗?”
“正在定位中。”
我靠近闹事者的“尸体”,摸了一把地上的“血”,假的,一坨空气。把人翻过来,掐人中,做心肺按压,按断一根肋骨后,闹事者被痛醒了:“啊呀我草!”
“哟,你醒啦?你已经变成女的啦!”
闹事者瞬间下意识地捂住□□,摸着感觉不对劲,低头看了会,哆嗦着往后爬:“你们谁?!”
“你口中的康米分子。”燃烛说,“现在,你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闹事者脸上浮现出茫然、失魂落魄的神情,手脚好像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放了,燃烛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马修。”
“好的,马修。你们帮派叫什么?你知道你的头儿跟谁关系最密切吗?谁指使他们来到会场闹分裂的?”
马修神情惶然:“我们叫锤子帮,头儿的事我都不是很清楚,是他说这样搞成了,会给我一大笔年度奖金。”
“他承诺给你多少?”
“呃,大概……可能有几千吧。”
燃烛露出怜悯的表情:“你相信你的头儿会信守诺言?”
马修畏缩起来:“怎么不会呢……他对手下挺……”剩下半截话语吞进了肚子里,嗫嚅难言。
“挺好?”燃烛轻轻地笑了。
燃烛的声音似乎并无讽刺意味,但就是让人难堪不已。马修绝望地哀嚎:“我知道错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你们爱咋咋地吧!”
“起来吧。”燃烛向他伸出手,“坐在地上不好。”
马修看着燃烛伸过来的手愣住,许久没动弹,缓过神来说:“我不会加入你们的。”
“我没有对你发出邀请。”
马修的表情更尴尬了:“呃,你不该说点什么?”
“你认为我该说什么?”
我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便说:“没事儿就赶快跑吧!别让你那个什么锤子帮发现你还活着,他可救不了你第二次。”
马修闻言赶紧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目送马修消失在巷口,我挠挠ctos小鸟的头:“ctos,那辆车停下来了吗?”
“目标车辆已上23号市区快速路,推测目的地为德尔塔区。”
又是德尔塔。我就知道,甚至已经开始习惯。问燃烛从港口到德尔塔区是不是有点太远了,燃烛思考片刻后,深以为然地点头:“飞起来很吃力,德尔塔市区对法师也不友好,魔力环境很差。”
我想到一个人,理论上来讲,我应该去看看他怎么的了,便说:“我想到一个人……”
“我也想到一个人。”
我发现燃烛罕有地笑了,也差点没憋住笑:“我们去看看艾斯利怎么样了。”
想找到艾斯利,首先得找苏女士,只有她知道给艾斯利准备了什么样的“大礼”。燃烛带我回到场地,短暂的闹剧过去,现场又恢复了欢乐的气氛,还是那个眼熟的乐队在空地上唱歌,又蹦又跳。
燃烛带我到之前找到苏女士的临时厨房,这里的锅具都收拾干净了,一些工人正在拆除活动面板。燃烛上前打了声招呼:“苏老师,我们想找一个人。”
苏女士转头,微笑着说:“是你们啊,你们说的那个人是?”
“艾斯利。”
苏女士点头:“正好,他在医疗室里休息呢,我带你们去找他。”
果然挨揍了。我满心幸灾乐祸,看到脑袋上包纱布、被打得半边脸都肿起来了的艾斯利更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
艾斯利被揍成这个样子貌似还在办公,或许是因为过于专注,苏女士叫他他才抬起头,非常淡定地打了声招呼:“嗨。”
我发誓我真的很努力在憋笑了:“你被人打了啊?”
“你不用勉强自己做出那么关心的表情。”艾斯利关闭页面,“想笑可以大声笑。”
他这么一说我反而不想笑了,没劲儿:“情况怎么样?”
艾斯利神情坦然“还好。工人下手算是很有分寸了,没把我打成脑震荡,可能是怕伤及了我天才的头脑。”
“自恋狂!”
艾斯利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能笑出来我还挺佩服他:“好吧,刚才我都是说笑的。让赤裸裸的事实来教我认清真相,感觉也还行。”
苏女士开口:“这里医疗条件一般,我不能保证艾斯利先生真的什么事也没有。”
“没事,亲爱的,我想你也想回去了是吧?”
我一听他开口喊亲爱的就头皮发麻,不敢看苏女士此刻的表情,强撑着说:“我要跟燃烛去德尔塔地区一趟。”
艾斯利也没追问我和燃烛到底要去哪,很痛快地说:“直升飞机早就备好了,就等你来呢。”
“你的直升飞机要在哪降落?”
苏女士接话:“港口有专用的降落场,我带你们去。”
我迟钝地点头:“那谢谢了。”
苏女士带路,我和燃烛艾斯利跟着走,一路上我都想问苏女士,她对我和艾斯利的关系有什么样的看法,不会把我认作什么叛徒吧?
来到港口的无人机停车场,苏女士用钥匙打开围栏大门:“就在这降落吧。”
艾斯利点头:“谢谢。”
艾斯利在场,我就没法开口问,只能等着,等直升机轰隆着从远方飞过来,稳稳地降落在场地上,艾斯利先上去打开舱门:“上来吧,二位。”
我爬上直升飞机,两座式挤上三个人还是有点别扭了,在坐好之前我特意把ctos拿出来,防止被挤到。
燃烛挤进来,我侧了侧身子,尽可能地保持坐姿端正,但是……屁股还是挤得慌。
直升飞机开始准备起飞了,就算有隔音耳机,声音还是大得很。我僵硬地做一只夹心饼干里的夹心,怎么思考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瑞瓦肖港口飞到德尔塔区需要十几分钟,度过如坐针毡、全程死寂无声的十几分钟后,直升飞机开始减速降落,远处的艾斯普兰河畔正好飞起无数烟花,炫丽的烟花占据了大半夜空,将高空上的乌云与云间的静风舰都照彻。
“亲爱的,你们这次到德尔塔是打算到哪去?”
“不关你事。”
艾斯利明显叹了口气:“我本来打算和你一起在81号公寓过圣诞夜的。”
“你还是先去医院看看脑子有没有问题,别被打成脑震荡了自己还不知道。”
“我姑且把这话当作你的关心。”
“随你便。”
直升机停稳,有工作人员过来开门,还搭上了铺着红毯的小梯子,怪有仪式感的。
下到地面,我想了下。终于把那句话说出口了:“你伤得重不重?”
艾斯利表情有些意外,片刻后又恢复正常:“没事。他们给我教训的力度……很恰当。”
“那……你好好治病。”
艾斯利的眼神饶有兴味,我不觉得他真的因为我的话产生了什么动容,赶紧结束这种尴尬的场面才是:“我们该走了。”
燃烛嗯了声,拉过我的手:“走吧。”
根据ctos的指引,我骑着共享小电驴载燃烛来到一处俱乐部的门口,ctos说他们刚进去不久,俱乐部内有监控,动向暂时可以侦查清楚。
“看来今天得熬夜了?”
“未必,我想,他们谈得快的话,估计很快就能出来了,或者出来一具尸体。”
我啧了声,想想就觉得糟心。黑暗交易什么的见得太多,人也是会烦的。
“目标进入监控盲区。”ctos出声,燃烛闻言抬起手:“我放个小法术吧。”
“嗯?!还能这样?”
“在他们和马修谈话的时候,我就做好准备了。现在距离刚好接近到能用上的地步,看,画面还挺清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