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自己，我再度向他道谢，男士客气地说不用谢，再问：“您很反感艾斯利先生？”

我短暂思考了一下这该怎么回答，说“是”吧，他肯定要怀疑我是怎么进来的了，但是说“不是”，我的良心不允许我这么撒谎。

Ctos 回答：“这是他与艾斯利先生独有的一种互动方式。”

男士的微笑耐人寻味起来：“好的，我理解了。”

你理解个屁啊！

不管怎么说，男士终于安静下来，台上咕噜噜滚进来一只圆球状机器人，伸展出双脚让自己站起来，看着还蛮可爱的，上来就向观众热情打招呼，伸着长腿以滑稽的走势大摇大摆地嚣张踱步，自夸自己是布鲁姆公司幽默指数最高的机器人，最初版本的自己幽默指数高达一百，但是工程师测试发现他太会讲地狱笑话了，幽默指数惨遭削弱，成了现在这个智障样子。

我十分怀疑这个球体机器人是ctos另一种皮套：“ctos，这是不是你？”

“这不是我。‘幽默果’机器人是埃克斯工作室独立开发的一款实验性项目，有部分代码和数据库的确参考了我的。”

“是它的智商高还是你的智商高？”

“您的智商最高。”

“噫，ctos，我感觉你在讽刺我。”

“绝无此事。”

不得不说“幽默果”机器人讲笑话的本事确实是一流，在台上溜达一圈，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就让观众哄笑了好几次。我留神听了下，“幽默果”讲的笑话多是调侃布鲁姆公司内部的事，愚蠢上司、狗屁不通的官话、敷衍塞责的同事，笑话款款经典，能让这里的有钱人都能笑出声来，确实有两把刷子。

“幽默果”正讲着，突然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机器人整个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点开通知，屏幕上的表情变得极度惊恐：“天啊！看看这都几点了！是我爹要来了！他才是这场发布会的主角呢！在这次发布会，公司会发布很多很多新的产品、新的先进技术，绝对能让你们大开眼界！那么，各位亲爱的观众们，暖场时间结束，让我们来用热烈掌声欢迎我的赛博父亲，布鲁姆公司CTO，艾斯利.纳米克先生——！！！”

热烈掌声响起，“幽默果”把四肢一缩，骨碌碌地疾速滚到幕后去。台上灯光渐暗，暗到只露出荧幕正中渐渐亮起的布鲁姆公司标志动画，一束光落到台上左侧，掌声变得更加热烈。

光束照着艾斯利前行来到台前中央，双手一摊：“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

这出场方式跟世界巨星似的，我心里嘀咕，人模狗样。

艾斯利开始讲话，先说了几句布鲁姆公司过去的成就，再开始讲这些年的技术积累，好像公司研究人员得出的技术成果都是从刀耕火种时代突破得来的，承接目前已确认可上市、拥有广阔市场前景的技术实现产品的介绍，幕布上的PPT动画切换得极其丝滑。

“ctos，这个PPT是不是你做的？”

“是。”

“那你直接给我讲PPT上的内容好了。”

Ctos立刻发来一大长串文字总结，我划拉着往下看，可以确认是我看到的提词板内容plus版，内容详尽，用词平实比喻形象，接近儿童科普的程度。

其中一条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是说类人情感模拟矩阵技术取得了重大突破，有望制造出更通“人性”的机器人，在数据世界里制造出硅基计算机的“灵魂”，并且这项技术突破会在全新领域起到重要作用，带动整个世界的进步。

说得神神秘秘的，仔细一琢磨，这段话说白了，不就是我手搓出来的魔杖升级版吗？

我有点憋屈，本来是我最先造出来的东西，因为通缉犯身份也不能发个专利什么的，这下又是布鲁姆公司的功劳了，真是让人蛋疼……

不过往好一点的地方想，如果我掌握的东西要推开，布鲁姆毫无疑问是最适合推广技术产品的公司，迟早要让他们生产的。专利这玩意……我又不会靠这个收专利费，想维持专利权我还得给专利局交年费，就这样吧，也挺好的。

再往下翻，我只注意到艾斯利讲的那项医疗计划，大体分为三步走。收集更多不同特征的亚种人基因进行细度分类，寻找具体治疗方向，最终研制药剂，预计四到五年后开启临床试验，三年临时试验确保有效通过审批后，就可以逐步上市。

PPT公布了部分收集到的基因图谱，配上讲解词以彰显研究进度和成果。我看不懂，还是对基因图谱的来源和最终应用成果感到有点不对劲。

简略版内容翻完，我关上页面，打算开溜，ctos叫住我：“贝纳尔，ppt上的内容并非发布会的全部，您还没有听到类人情感矩阵部分。”

我停了一分钟仔细听，艾斯利说的还真和PPT上不完全一样，是超级plus版，完全脱稿讲解技术优势及应用，确实厉害。

此刻我还真想听听艾斯利他会怎么说类人情感部分，看内容大纲，也就差两个项目就能讲到了，再等等。

等了一会，忽然有人轻拍我肩膀，一位男工作人员给我端来一盘点心、一瓶桑格利亚和水果碗，我有点惊讶，男工作人员低声说：“是艾斯利先生安排的，希望您能慢慢享用。”

糖衣炮弹这就来了，生怕我提前走人？我拿起桑格利亚看了下，研究有没有偷偷开瓶下药，看瓶盖密封齿的形状，完好无损，应该没事。我放心地拧开喝一大口，是稀有的茉莉白提味！我记得是某年的春季限定口味，被商家拿来做饥饿营销，只在春季才会少量发行，上架了也很难抢到。

点心里有我最爱的椒盐火腿玫瑰馅饼，还有小块的奶油蛋糕、巧克力饼干，一口饼干一口酒，就着喝了一大半，最后来吃水果碗。香蕉、蜜瓜、橙子和葡萄的拼配组合，一口一个，又吃完了。

吃完这些，微醺的醉意涌上来，我随手把盘子放在地上，一会就有人过来收走了。我听了听讲解内容，离我想听的还差一个项目。

邻座男士从我吃吃喝喝开始就一直忍不住偶尔侧目而视，我也懒得理他，吃完一下下摸着ctos，感觉就像抚摸一只趴在腿上的猫，很好摸。

坐了半天，终于讲到我想听的了。艾斯利神色认真地说：“在介绍这项技术之前，我想在这里致谢一位不能透露姓名的技术人员，他是一位高尚的无私者，关于这项技术最初的应用方向与实验，是他最先完成的，遗憾的是，他不愿意在此透露姓名，但我仍想在描述畅想之前，先向他表示敬意。”

切，话说得漂亮，屁用没有。我摇摇头，说再多好话，也抵消不了我心里的难受。

艾斯利正式开始介绍相关技术。首先介绍类人情感芯片在利用灰迹辐射进一步压制魔力的效果与实际利用。

以此为基础，工程师在研究中进一步发现了类人情感芯片的反向用法：芯片模拟产生的数据、亦或是信息熵对灰域也有微妙的压制作用，推测是有序的信息对抗了灰域的无序，这对全世界来说是一个重大的利好消息，意味着人类面对灰域的逐步扩张不再束手无策，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深入研究解决。

还是专业的人厉害啊。我想，当初做魔杖的时候，也是ctos主要负责规划与设计，我负责动手实现，专业的事就该由专业的人来干，嗯。

台上的艾斯利还在激情四射地讲解，而我忽生困意，打了个哈欠：“ctos，我想走了。”

“当然，您可以随时离开。”

带上喝了半瓶的桑格利亚，我离开座位，快步走出观众席，在黑漆漆的过道找安全出口的标志，很快有人过来：“先生，您是要离开这里吗？”

“呃，我想先上个厕所再走，厕所怎么走。”

“这里。”工作人员为我指引出路，我进去释放了泡大的，一身轻松地走出会场，从充沛的暖气脱身走入铺天盖地的冷空气，我被冷得一哆嗦，下意识地缩回来：“我去好冷！”

“室外气温4摄氏度，贝纳尔，请注意保暖。”

明明我来的时候没觉得有多冷啊，难道是因为里面暖气开得太足反差出来的？我有些郁闷，但为了摆脱艾斯利，我咬咬牙，再次钻进寒冷的夜里，猛烈的寒气刀锋般冰住我耳朵，我缩着脑袋手插口袋一路小跑，想早点上车回家。

“好冷好冷好冷好冷。”我念叨着，一边跑一边使劲跺脚，跑着跑着感觉鼻尖落下了一点一点湿润的东西，抬头看天，路灯晕黄的光泽下有雪粒在盘旋飞舞，还有雨水，ctos说：“下雨夹雪了。”

我有点生无可恋：“ctos，你下次能不能提前预报一下？”

Ctos沉默了一下：“如果您等待发布会结束后坐车回去，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我被整笑了：“豪车上有暖气是吧？”

“是空调。”

“我乐意不坐那个空调。”

淋着雨夹雪实在冷得过头了，我跑到店铺招牌下面避雨，想着打个车吧，ctos说：“贝纳尔，您是否想过回81号公寓看看？”

“81号公寓？不是被查封了嘛，还去那干嘛。”

“艾斯利先生把那里买下来了。”

我愣了一下，终于给我见识到霸总小说里“让秘书过来，谈谈收购这里的事”的情节了，不禁想乐：“这就是他神神秘秘遮掩的礼物？他不该要求你保密来着？”

“鉴于您已经从会场中出来，我认为81号公寓是距离您最近、最合适的去处。并且艾斯利先生为了给您惊喜，并未给您的房间锁门。”

还能这样，我是真的心动了，当即决定去，打车去81号公寓，远远看到公寓楼面焕然一新，门口立起了相当大的圣诞树，缠满彩灯、铃铛、礼盒与发光星星，楼面上用灯带绘出圣诞老人拉着雪橇的画面，姜饼人怀抱着巨大的星星光芒闪烁，画面相当精美，如果不是我熟悉这里，差点以为这是什么奢侈品店面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