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去往安排好的临海酒店，和计划一致，两伙人终于在酒店大堂遇见了。
引力的人先到，乔源青让大家在休息厅待会，等前一批走了再办手续。
窦环渺显然有几分抑制不住的激动，多往路子熠这边看了几眼还是矜持地转过脸去。
路子熠自顾自地低着头，半个眼神都没有递过去，灵巧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个不停，好像没什么能比他的单机小游戏更重要。
乔源青戏谑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在这两人身上瞟来瞟去，没错，这就是他最初答应帮窦环渺的真正目的——可算让他看见窦环渺吃瘪的样子了。
他‘体贴’地站在路子熠身边，倒让窦环渺寸步难行。
最终窦总只是很遥远地冲乔源青点了点头，最基本的礼节都顾不上，狼狈地先进电梯了。
嘁……怂成这样，能追到对象就怪了。
引力的导游热情地过来和乔源青会面，拉着他和恒星导游把注意事项大致又交代了一遍。
“窦先生说他有急事，还请您多担待。”
能有啥急事啊，胆小鬼罢了。乔源青耸耸肩：“没事，也不耽误晚上的联谊会。”
导游们招呼着大家去办手续拿房卡，乔源青才扭头小心翼翼地打量路子熠的神色。
“干嘛？”
嗯，什么也没看出来。
既然窦环渺胆小，他就该大胆一点：“路哥，你不舒服吗？看上去很不高兴。”
路子熠显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疑惑，漂亮的眼珠子微微动了动：“没有。”
乔源青开始不择手段地诱导：“这脸跟吃了苦瓜似的，谁敢惹我们路哥，我帮你揍他。”
和设想的完全不同，路子熠竟然挑了挑眉，玩味地瞧着乔源青：“窦环渺。你真揍吗？”
只是想随便试探一下而已啊！怎么就问出来了！
既然还能说出名字，就证明其实还有余地吧？窦环渺你小子的福气在后头呢！
乔源青毫不犹豫：“揍！天王老子来了也揍！谁能比我路哥重要？”
“得了吧，”路子熠白眼一翻抬脚就踹，“谁不知道你小子嘴上一套心里一套。我自己有数呢，眼不见心不烦。”
不见面？这怎么行！路哥要是之后一直闭门不出在酒店里宅个三天，窦环渺那个奇葩怎么可能善罢甘休，电话都得给他打爆。
乔源青的口风立马就变了：“话不能这么说，这好地方来都来了，当然是自己开心最重要，管他做什么呢！路哥，到时候咱俩一起冲浪去啊！”
生怕路子熠察觉端倪，他话一丢就往前厅走，人在尴尬的时候总喜欢给自己找点事做。
这次旅游主打一个自由度高，酒店和景区有合作，只要项目里有就能自行游玩，所以导游挥挥手，大家就一哄而散，自顾自地享乐去了。
路子熠兴致缺缺地说要回房间补觉，章楷和他一起先上楼了。
乔源青看着他们的背影，微微地松了口气，裤袋里的手机在振动，不用想，一定是那尊恋爱脑发来的。
这口气还没松完，身后就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先生？”
乔源青循声看去，这个人是引力公司的前台——
“邵扬，”乔源青立刻从脑海里翻出这人的名字，笑眯眯地打招呼，“你也来了。”
邵扬脸颊微红，有些欣喜地接过话：“刚刚你们一进大堂我就看见你了，特地等人都走了才来找你。”
“特地等我？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那倒没有……”邵扬默然了一瞬，垂着眼不敢多看，向来流利的口才这时候也完全发挥不起作用，“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乔源青心里一咯噔，他可没忘记自己上次是冒充了路某溜进引力公司，这下可好，火不仅没烧到路子熠身上，他还得先庆幸路子熠提前上楼没看见自己被烧的狼狈样。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乔源青也没打算多瞒，主动伸出手，“那就再认识一次吧，我叫乔源青，上次是个……意外。”
手还没握上，便斜插进来一个不合时宜的男声：“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在这撬我的墙角，乔经理，你觉得合适吗？”
乔源青和邵扬齐齐瞪圆了眼朝窦环渺望去。
窦环渺充满警告意味地倪了一眼乔源青的手，像是恨不得直接把这大猪蹄子现场剁了。
邵扬来不及回握那只停在半空中的手，只能眼看着它猛地收回去，而它的主人一边摸手机一边笑着圆场：“窦总说笑了，这手机关键时刻失灵了耽误事呢，等我回去就换个新的。”
窦环渺却是毫不客气：“与其喜新厌旧，倒不如自己多花点时间看看究竟是谁的问题。邵扬，你先回去。”
邵扬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乔源青，想对自家boss解释点什么，又无从说起，只得在乔源青安抚的注视里转身离去。
“还看，”窦环渺寒声道，“不过一面之缘，你就打上人家主意了？”
护犊子的气势不容小觑，这人活像被踩了尾巴的大猫，随时都要扑上来一爪子。
乔源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哪能啊窦总，打个招呼而已，毕竟除了你我之外，能在这碰面，大家都觉得缘分妙不可言呢。”
窦环渺冷哼一声，“邵扬是我表弟，前不久才来我公司实习，你要是敢坑蒙拐骗……”
“哎哎，什么坑蒙拐骗，”乔源青赶忙打断，分外无辜地摊手，“窦总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么厉害的本事。”
窦环渺审视般地打量他：“情场高手向来擅长玩弄人心，你的事我管不着，但魔爪绝不能伸到邵扬身上。”
乔源青真是要被气笑了，声音分贝也大了起来：“谁告诉你我是情场高手了？到底哪来那么多刻板印象？老子母胎solo二十六年，怎么到你们口里就玩弄人心了？”
长得一副海王样撩的一手妙骚，转头说自己没谈过恋爱，谁信？
大厅里不少人的目光都被乔源青吸引过来，窦环渺也知道自己说得过了，轻咳几声：“是我失言，乔经理不要放在心上，我下次一定带礼给乔经理赔罪道歉。”
乔源青面上流露出倦态，别开脸去摆了摆手。
“那就不必了。这次团建还多亏了窦总相助，合作方面是我有所欠缺，你不高兴也是正常的。路哥休息好之后我会去劝路哥出门，同时也会给你报位置。至于怎么拿捏这个度，窦总自己看着来吧。”
其他人要么已经出了海，要么躺上了沙滩，又或者进入了梦乡，乔源青还在酒店大堂跟莫名其妙的人起了莫名其妙的争执，甚至连行李都还没安置好，自觉多少有点命苦。
窦环渺默默地看他拖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进入电梯，隐约的悔意弥漫上心头，叫他原本激动雀跃的心也慢了下来。
他没想这样的，只是第二次一直未有回应，又正巧撞见乔源青和别人谈笑风生，气不打一处来，冲昏了他的脑袋。
自己本来就不擅长应付这种事，窦环渺一直都知道。
否则路子熠又怎么会跟他走到这个地步。
一定是他说错了很多次话，路子熠才再也不想见他了吧。就连乔源青——那个向来以笑脸相应的狐狸似的人，在刚刚都被他激得笑不出来。
窦环渺按了按眉心强压下心底的烦躁，想着左右路子熠也还没醒，他不如回房间里继续办点公事。
哪知等电梯的时候，楼梯间的门被缓缓推开。
“哥。”
邵扬从里面慢慢地走出来，低眉顺眼地跟在窦环渺身后一起进了电梯。
“上次乔先生来我们公司，我给他登记的信息和后来认知的不一样，所以刚才冒昧地去问他。都是我的错，这两个月实习的工资就充公吧，哥你消消气。”
在楼梯间里逗留这么久就是为了替乔源青解释，可见邵扬对那家伙确实上心。
窦环渺现在感觉更烦了。
但恶语相向的悔意还没散去，他只得叹了口气：“我知道。不怪你们，是我的问题。”
邵扬微微吃惊：“所以那个身份信息……”原来真的是窦环渺改的吗。
电梯门一开，窦环渺就迈步出去了。没有得到回应，邵扬也识趣地不再多问，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你觉得那位乔经理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邵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嘴很快，“好人。”
“他都骗过你一次了，还是好人吗？”
邵扬笃定道：“他那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而且也没做坏事，刚才问他的时候也马上就承认了，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窦环渺猛地顿住脚步，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邵扬几眼：“行了，再帮他说话我真要扣你钱了。”
邵扬当即噤如寒蝉，恭敬地一鞠躬就跑没影了。
看不出来这小子也是个偏心的，分明这两人离那一步还远着呢。
窦环渺摇摇头，没想到竟然还是自家小弟上赶着找人家，倒真是错怪了乔源青。
回想起当时乔源青反驳的模样，那人显然有些气急了，再加上一路来的辛劳，眼眶都是红的，半分笑意也无，只剩着冷漠和失望。
相似的神情，他曾在路子熠脸上看见过。
怎么能不叫他印象深刻——在最后一次聚餐的时候，路子熠那么冰冷决绝地说：“以后没事就不要再见了。比起朋友，我更愿意和你当陌生人。”
情绪是会传染的，窦环渺终于算是感同身受了乔源青刚才的疲惫与无奈，靠着门边毫无形象地滑坐在地，仰着头盯着天花板放空身心。
手机却振动了，为了不错过路子熠的相关信息，窦环渺给乔源青设置了特别提醒。
青青草原：正午我会叫路哥起床去餐厅吃饭。
青青草原：呃就是十二点，最晚不超过十二点半。
窦环渺秒回：收到。谢谢。
青青草原：真要这么谢我那次数多了去了，不如谢你自己吧。我也就帮你到这。
窦环渺犹豫着，还是磨磨蹭蹭地敲了几个字过去：刚刚是我说话不妥当，抱歉，不会有下次了。
这话一出，对面就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了。
过去好一会也没有收到回复，窦环渺几乎要以为是出了bug。
已经处理完好几件公务，窦环渺才收到对面的消息提醒，也不知道是不是延时了。
青青草原：小事。习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