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汐惜才刚开口,甚至还来不及多说两字……
珍风竟口吐黑血,当场毙命了!
“啊!”
慕汐惜吓得捂住嘴巴!
酒里有毒?!
慕汐惜僵在原地!
焦虞长胜将酒壶摔在地上,碎了一个粉碎。
殿上顿时乱作一团。
此时。
一支短箭在混乱之中直直射向焦虞长胜。
慕汐惜顿时脑袋空白,脱口便喊:“小心!”
鬼使神差。
慕汐惜低喊过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挡在焦虞长胜身前,用她娇弱身躯护住焦虞长胜。
焦虞长胜原本波澜不惊的脸庞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害怕!
他从未如此慌张地一手拉开慕汐惜,一手用珍风的尸首挡下短箭、随即如丢弃破布娃娃般把珍风的尸首扔下高台。
“你这是干什么?!”
焦虞长胜低吼一声,紧张地看着慕汐惜——他生怕慕汐惜受伤!
慕汐惜被焦虞长胜的怒气吓怕,怯生生地瞪圆眼睛,不敢吭声——她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一切都是本能。
明纬汤与缪族美人趁机变戏法般从身上摸出薄如蝉翼的锋利刀刃,冲向高台之上的焦虞长胜。
焦虞长胜双目掠过杀人的寒光,对慕汐惜说:“有本君在,不必害怕。”说完,焦虞长胜用力一撩兽皮披风,将慕汐惜整个人严严裹住。
慕汐惜看不见披风之外在发生什么。
她只是听见几声不甚激烈的打斗声。
然后。
她好像听见陆续有“东西”滚落在地。
是什么东西滚落在地?
难道是……
人头?
慕汐惜吓得倒抽了一口气,捂住耳朵,不敢再听。
文武百官一个个见惯不怪,表现淡定——刺客常有,却从无长胜君的对手。
所有刺客都是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焦虞长胜将慕汐惜护在披风之后,便开始单手对付冲上来的缪族刺客。对焦虞长胜而言,他们都只是不堪一击的扑火飞蛾。
果然。
焦虞长胜稍稍挥动割羊腿的小刀,缪族美人还蒙着面纱的人头便已经遍地滚落。
很快。
只剩明纬汤一人还在螳臂当车。
焦虞长胜一脚踢断明纬汤的腿,将明纬汤踩在脚下,用割羊腿的小刀抵着明纬汤的脖子,恶如修罗地问:“是谁派你们来行刺本君的?”
明纬汤满嘴鲜血,视死如归地狠狠说道:“焦虞长胜你奸杀妇女,残害忠良,虐杀无辜!人人得以诛之!”
面对明纬汤的喷血指控,焦虞长胜只是残酷地笑了笑,不屑地说:“就这样?”
明纬汤吐了一口血水,咬牙彻齿:“你一时兴起,残忍地把我们缪族的村庄当作狩猎场,把我们缪族族人当作牲口猎杀!你屠我缪族五百零八条无辜人命,今日我们是来替他们报仇的!”
焦虞长胜仰天大笑,笑道:“报仇?就凭你?”
明纬汤脸庞发紫、浑身发抖却仍一脸视死如归。
焦虞长胜大笑着说:“好!有意思!有意思!简直比本君当初猎杀那五百零八人还更有意思!今日,本君先杀你!明日,本君把缪族剩下的族人全部宰杀!”
明纬汤喷着血大喊:“他们都是无辜的!你要杀就杀我!”
焦虞长胜仍是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本君最喜欢宰杀无辜的人!”
明纬汤愤怒大喊:“焦虞长胜!你不得好死!”
焦虞长胜大笑着,手执小刀,一如方才割羊腿肉般一块块地割着明纬汤脸上的肉。
明纬汤疼得嗷嗷大叫。
焦虞长胜更加兴奋地割着明纬汤的肉,直至看见白骨……
仍裹在焦虞长胜披风里头的慕汐惜,听着明纬汤对焦虞长胜的控诉、听着明纬汤疼得的嗷嗷大叫……慕汐惜吓得颤抖不已。
焦虞长胜感受到慕汐惜在颤抖,停下手中的刀,一脚把明纬汤踢飞几丈远。
焦虞长胜用手帕抹去刀口的鲜血,对台下的文武百官说:“把此人生挂在城门,暴晒十日。把这些脑袋也一并挂上。本君要天下人都知道,刺杀本君会有什么下场。”
侍卫当即上前,把奄奄一息的明纬汤与身首异处的缪族美人拖下去。
焦虞长胜又说:“汐惜不喜见血,把殿上清理干净,半滴血迹都不能留下。”
是汐惜,不是小桃。
从慕汐惜舍身护他的一刻开始,她就不只是小桃了。
侍卫不敢怠慢,手脚麻利地把大殿清理得干干净净。
焦虞长胜这才放下披风。”
慕汐惜脸色死白……
焦虞长胜看着慕汐惜惊恐的眼眸,低声抚慰:“没事了。”
慕汐惜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屠杀与血腥,但是,她在焦虞长胜的披风之内把一切都听得真切。她清楚明白这里刚刚发生惨烈的杀人场景,还有那五百零八条人命……慕汐惜不禁吐了。
焦虞长胜不嫌脏,轻力为慕汐惜扫着背。
慕汐惜大吐特吐,直把方才吃进去的肉全都吐出来……
焦虞长胜满目心疼。
慕汐惜直把黄水都吐干净了,才暂时停下呕吐,换作一下又一下地嗳气。
焦虞长胜关切地问:“还是不舒服?”
慕汐惜抬起泛着泪花的眼眸,点头。
焦虞长胜在慕汐惜的耳边低声问:“本君送你回房休息?”
慕汐惜怯生生地点头。
焦虞长胜抱起慕汐惜,大步走下高台,走出大殿……
酉辕骞小跑跟在焦虞长胜身后。
焦虞长胜停下脚步,转身,不耐烦地看向酉辕骞,“有事?”
焦虞长胜低沉霸气的声音,震慑着夜。
酉辕骞诚惶诚恐地深躬身体,双手抱拳,毕恭毕敬地说:“微臣并非有意叨扰君上。只是……后宫又有数位美人怀有身孕……求君上定夺。”
焦虞长胜冷酷地说:“一如既往。”
酉辕骞抱拳:“微臣遵命。”
焦虞长胜抱着慕汐惜转身离开,把酉辕骞抛在身后。
或许是被一连串的血腥乱了心智,慕汐惜居然敢开口问焦虞长胜:“什么是‘一如既往’?”
焦虞长胜勾了勾唇说:“一如既往,她们不配怀本君的骨肉。”
慕汐惜到抽了一口气……
焦虞长胜垂目看着慕汐惜,眼内竟满是情深,“只有你,有资格为本君生儿育女。”
慕汐惜瞪圆了眼……
焦虞长胜却在慕汐惜的耳边说:“不急。等你把身子养壮再说。”
慕汐惜怔怔地干咽了一下……呕吐过后的喉咙酸涩无比,十分恶心……若非肠胃空空,她可能又要吐了。
夜风。
萧萧在他们的身旁吹拂而过。
在南域仍是奇热的时节,在北疆却已有几分凉意。
慕汐惜打了一个寒颤。
焦虞长胜用兽皮严严披风裹住慕汐惜……
慕汐惜鼓起勇气问:“君上当真要宰杀缪族全族吗?”
“当然。”
“可是……”慕汐惜胆怯地小声说:“其他人都是无辜的。”
“缪族对本君怀有憎恨,死不足惜。”
“求君上……”慕汐惜鼓起勇气,“求君上饶恕缪族吧。”
“你认识他们?”焦虞长胜蹙了蹙眉。
“不认识。”慕汐惜摇头。
“既然不认识,你为何为他们求情?”
“因为……他们都是无辜的……我不希望无辜的人死……”
慕汐惜胆怯地干咽了一下,差点又吐了。
焦虞长胜看进慕汐惜满是恐惧的眼眸。
许久……
焦虞长胜居然笑了。
“好。”焦虞长胜竟一口答应。
“好?”慕汐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君上……答应了?”
“答应。”焦虞长胜点头,“你高兴吗?”
“高兴!”救了那么多条无辜人命,她当然高兴!
“你高兴就好。”焦虞长胜自负地笑了,“本君留他们残命又如何?反正,他们根本不是本君的对手。”
“他们不会再来刺杀君上的。”
“你如何知晓?”
“君上饶他们不死,他们一定会感激君上,不会再刺杀君上的!”
慕汐惜一脸单纯。
焦虞长胜讽刺地笑了,心想:汐惜根本不知道何谓人心险恶。
焦虞长胜沉默地把慕汐惜抱回他的寝殿。
慕汐惜几乎沾床就睡。
焦虞长胜躺在慕汐惜身旁,默默看着睡梦中的慕汐惜。
她是这般单纯而又美好,宛若一朵不沾染半点人间烟火的出水芙蓉……冲动油然而生……他炽热的视线从她的脸庞往下移,停留在她的身躯。
她这般南域人典型的纤瘦身躯,哪里能够承受他的冲动?
他勾唇一笑,很轻地摸了摸她沉睡的脸庞。
坐起身。
他走出房间,到后宫发泄去了。
……
……
鲜血。
都是鲜血。
哪哪都是浓稠骇人的鲜血。
还有翻滚的人头。
一个又一个。
一个又一个的人头滚到她脚边,瞪圆死目看着她……
啊!!!
慕汐惜从噩梦中惊醒!
弹起身。
坐在床上。
双手抱膝,蜷缩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喘气。
汗流浃背。
豆大的汗珠一滴紧接一滴地滑过脸庞,滴滴落下,将衣衫湿透,将床褥滴湿……她的一颗心,疯了般在她的身体里面乱闯乱撞,直撞得她五脏六腑乃至肋骨都在生疼。
慕汐惜惊尤未定地抬起颤眸。
环视四周。
她多么希望,一觉醒来,她仍在南域鸾凤宫。
她多么希望,北疆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场梦。
可惜。
不是。
不是梦。
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这里确实是北疆。这里确实是北疆长胜君的寝殿。方才确实死了好多人。北疆长胜君确实杀了好多无辜的人。
好可怕。
可是……
长胜君去哪里了?
她惊恐地看向房间里面每一个昏暗的角落,没有发现长胜君异常庞大的身影。
此时。
耳边又再蚊子在耳边嗡嗡般隐隐传来女子的尖叫声、嚎叫声、嘶吼声……不是一名女子,而是好多女子……绝望的,痛苦的,怪异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存在?到底是人喊,还是鬼叫?
鬼使神差。
她用汗湿的手拉开濡湿的被子,走下床。
赤脚。
踮起脚尖。
走到门前,推开房门。
门外。
是无边的黑夜。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一头扎进仿佛没有尽头的黑夜,循着尖叫声走去。